作者：肖锋，资深传媒人

　　01

　　有一句流行语：焦虑造神剧。热播剧《小舍得》焦虑卡点很多：小升初、家庭教育、再婚家庭、教育焦虑、亲子关系，但都逃不脱鄙视链和阶层跃迁的命题。

　　《小舍得》通过一个再婚大家庭中的两个对照组，一个富裕有成对孩子快乐教育，另一个奋力晋级对孩子似乎严厉——谁说小升初、中考、高考是孩子的战役，分明是家长的暗战。

　　网上感慨《小舍得》里的家长为了孩子能有多拼，蒋欣演绎家长为了孩子放弃尊严当众向老师含泪道歉。是啊，每个“鸡娃”背后是一只拼命的“老母鸡”啊！

　　顺便说一下，蒋欣的家长所为在现实中几乎不可能，不是不可能向老师道歉，道歉是常态，而是她竟敢直接在班级群里点名批评老师。要知道，如此行为无需老师动手，家长们都会齐心将她踢出群的。

　　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老师。但凡热播剧总能让观众从中看到自己在生活中的影子，然后作对比参照，校正自己的行为，当然也有少数坚持己见的。

　　中国人用神剧来指导生活吗？多少有一点。因为大家被生活洪流裹挟着，不知道自己要什么，坚持什么，只有拿影视剧作参照。

　　02

　　比如，小升初、中考、高考是孩子的战役，还是家长的暗战？背后当然是大人的。多数孩子是不愿也不屑于这种HARD游戏模式的，孩子要的是快乐和长大。

　　《小舍得》中蒋欣炫耀自己儿子会背两千位圆周率，炫完了还特意问一句宋佳女儿会不会背，因为对方女儿歌唱拿了一等奖。接下来蒋宋大战的对话是这样的：

　　蒋欣：人要吃得苦中苦，方为人上人；宋佳：现代社会人人平等，人上人是什么人？

　　蒋欣是小户人家，攀附到宋家，当然更有阶层晋级的压力，这种压力自然传导到苦命的“鸡娃”身上，靠死磕圆周率取得竞争优势。而宋佳是大户人家，守成即可，对孩子快乐教育就行了。

　　给孩子打鸡血，逼孩子上进，就能通过下一代完成阶级跃迁吗？是的，对多数靠高考鲤鱼跳龙门的普通人家就是这样。于是课外班热，于是学区房价高，“军备竞赛”不断升级就是必然的结果了。

　　当这种焦虑情绪蔓延开，只会让全社会都被迫加入“教育内卷”。从《小欢喜》到现在的《小舍得》，都是这种内卷化的反映。

　　每年推出百富榜的胡润最近有个发现，原来制造财富神话的是英语学习平台如新东方，后来制造财富神话的是补习班平台如学而优、好未来，再后来制造财富神话的是公务员考试平台了。

　　整个社会都有内卷倾向，就不要单单抱怨教育内卷化了。

　　03

　　回归神剧提出的命题：是快乐教育好还是应试教育好？

　　过去都认为西方都是快乐教育，让孩子快乐在起跑线上。后来发现人家的私立学校抓得很紧，不亚于我们的应试教育。

　　只是人家的精英教育追求的是“全球视野（Globleview）”“领导能力(Leadership)”，而不是简单拼学习成绩。私立学校的孩子在社团里就演绎未来职场的合作能力，在做义工时就历练什么是责任感。

　　而我们的教育，据称是普遍化的精英教育（就是考考考、分分分），即每一个学生无论是精英子弟还是平民子弟，只要去拼分数，都能实现人生晋级。这就造成了中国学生的累，中国家长的累，社会的普遍焦虑。

　　但这种累和焦虑的确把中国的全民竞争力逼上了世界前列的位置，至少在互联网、信息科技和制造业领域如此。

　　记得我儿子在广州上小学的时候，老师们对落后生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。那些可怜的孩子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叫“吸分仔”，意即他们把全班的分都吸走了，拉低了在全班排名。

　　有一次老师嘲讽一个落后生说，“你长大了连吃屎都没有热乎的。”哈！还能有更损的吗？

　　前年多伦多大学曾做过一个调查，问中国是否是威胁，答案是令我震惊的：75%的受访者认为“是的”。

　　我在朋友圈问北美的大学同学，他们说，对的，我们出来就是为了让孩子们能够一生快快乐乐，结果现在要面临大洋彼岸同辈的竞争，全球一体，他们加班我们就不能闲着，这能不焦虑吗？

　　可眼下人们还正处于两难之中：人人都说平凡好，唯有名利忘不了；人人都说快乐教育好，唯有学历最难搞；人人都批成功学是毒药，但平凡也不是解药，普遍焦虑的解药。

　　有一种说法是，接受孩子的平庸是父母的必修课。因为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在平凡中度过的，父母太多的期望反而会成为孩子生活的负担和压力。

　　儿孙自有儿孙福，让他们有个简单快乐的童年和少年，孩子不累，你也不那么累，说不定将来亲子关系还和谐呢。

　　接受孩子的平凡和自己的平庸，是中年夫妻与生活达成和解的最好方式？关键是你平庸凭什么逼孩子卓越？

　　我要反问，为什么要接受孩子的平庸？每个孩子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，就是说都是有独特天分的，不一定数理化、文史哲，他炒得一手好菜也行啊。关键是要找到孩子的天分是每个父母的责任，当然好老师也责无旁贷。

　　杨振宁说过，教育就是发现偏好，培养偏好，发展偏好。那么，家长们就帮孩子找到这种兴趣偏好，然后将它发展成为饭碗，靠某项职业也能现实人生晋级。

　　我在《阶层跃迁》一书和功夫财经“个人晋级二十讲”中，提出父母与孩子的“铁三角”关系，就像足球队进攻，靠“铁三角”不断传切，从中场向大门挺进，最终实现射门目标。

　　孩子就是射手，父母就是传球加扶持，有时要当教练和陪练，发现他的专长和偏好，培养成人生技能。

　　少年的烦恼，中年的焦虑，老年的无奈。这或许就是人生吧。但反过来看，《小舍得》就是一面镜子，给我们参照：如何当父母，给孩子怎样的教育，怎样面对这个内卷的世界。电视剧不会给出答案。答案得自己去找。

　　没想明白就生下一代，对孩子是残忍的。因为这让他不得不接受一系列战役，孩子累家长也累。或许为这事应该开个家庭会议，把这事儿想想清楚。